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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8-23 06:00 聯合報 / 劉洪貞 |
| 整理抽屜時發現一張老照片，是四十年前我生孩子時，父親從南部帶兩隻大閹雞北上幫我坐月子時照的。看著照片裡父親難得的笑容，憶起許多往事。 婚前，我的生理期不僅紊亂不規律，每每腹痛如絞至臉色蒼白無法站立。長輩們認為這情形有可能以後難以生育，而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，在這保守又需要人力的農村社會是很嚴重的，誰願意娶這樣的媳婦？ 父親知道此事後，有天瞞著家人帶我到一個婦科醫生家做檢查。結果如何我並不知，但從父親一路回家的沉默與凝重的神情，我知道他有心事。 又過了好多年，在我結婚的前一天，父親叮嚀我婚後要以夫為貴，不要避孕。對於父親的叮嚀我很感恩，但總覺得這話應該是要由母親來說比較正常。 婚後我一直沒懷孕，每次回娘家，不管左鄰右舍說什麼，父親總安慰我：「有子有子命，無子天註定。」幾年過後我忽然懷孕，陸續生下兒女，父親簡直喜出望外，每回坐月子必定千里迢迢地從南部坐夜車來台北，還用雞籠帶著雞給我補身子，天黑後坐夜車回去，說車錢便宜又不影響白天種田。 後來有回看著孩子們可愛的模樣，父親太過開心才說出我的身體異於常人，各少了一邊的輸卵管和卵巢，在這種狀況下懷孕的機率很低。當初他瞞著母親也瞞著我，是怕我有壓力。即便如今父親早已過世多年，一想到他長年獨自守著這個秘密，懷著對女兒的憂慮，我感激又心疼。 |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