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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-07-20 00:07 聯合報 / 潘玲玲(台南市)
 
身為嘉義基督教醫院社區部營養師,具有不時要四處探訪社區中長者們的職責。

九十四歲的素琴姊獨自住在老人住宅,年輕時在銀行工作,是他們那一代的菁英,她優雅矜持,穿著講究,受過日本教育,喜用日語與人交談。近日她常對前去探望的牧師說:「我想走了,可不可以請主早點接我走?」高壽並未帶來喜悅,如今的她聽力不好、眼力差、吃不下、反覆住院、尾骶骨長褥瘡,身體痛,心裡苦,脫離肉身的渴望愈發強烈。

這天踏進房門,外傭正在勸她吃藥,素琴姊閉著眼直搖頭,我見狀,挨近她耳旁唱了首輕快的兒童詩歌,再換慢板,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,一首接一首沒有停下,素琴姊終於好奇地睜開眼,我順勢接過外傭手中的藥,喊道:「素琴姊,我是玲玲。來,我們吃藥喔!」或許是聽到久未被人呼喚的名字,她顫抖著微開雙唇,一顆顆地把藥吃完。

想死的意念使素琴姊經常拒食,尤其是外傭怕她無法咀嚼,而將飯菜魚肉都攪在一起的「泥糊餐」。環顧四周,瞥見電鍋後,我詢問家中有無雞蛋,示範了一道營養的蒸蛋料理,並邀請素琴姊從外地趕來探視的女兒和外傭一起哄她吃飯。

起初素琴姊又想拒吃,但勉強吃下第一口後,她將嘴湊近碗,表示想吃第二口。果然,軟嫩美味的蒸蛋,大人小孩都無法抵擋!

素琴姊的故事絕非特例,在社區老人中十分普遍。其實只要在製作攪餐時,將菜肴分開攪打,甚至加入滷汁,就能在視覺和味覺上大幅加分。

長輩要多活動才有胃口多吃,我推薦安全防護下的各式運動,包括輪椅上的坐姿運動。便秘不容小覷,便秘舒緩了,食物才進得去。充足的纖維和飲水有助排便,好比木瓜具軟便效果,軟質的蔬果都是好選項;開胃的梅汁、檸檬,富含鋅又可促進食慾的薑絲蚵仔湯均鼓勵嘗試,甚至連蔭瓜、豆腐乳等醃漬品,若能提味,少量使用,有何不可?

老年的營養服務,首在同理老人的心靈世界,感受他們的孤寂和身心所受的煎熬苦楚。不管生命還有多少日子,我希望他們透過吃進去的每一口食物,感受到被疼惜與被關愛。

離開素琴姊的家之前,我緊握那雙乾癟的手,告訴她:「素琴姊,別急喔!上帝若還沒給妳車票,別急著想上車……」